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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爆】The little merman(海的王子)第四章完:17-22

DAY59 美人鱼轰焦冻x王子爆豪胜己

#本章20940字!!下章迎来最终结局!!

#说好的写6w完结故事的,再立个flag,10w完结

第一章 涛声依旧:01-06

第二章 相见时难:07-12

第三章 黑恶势力:13-16

第四章 凛冬将至

上鸣电气拼命抽打赶车的两匹马,车厢内小孩被颠的东倒西晃,但仍旧努力护着医馆主人的头部。

他们逃了出来,却付出了最大的代价。

脑海中闪回几小时之前的场面,他在墙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看见少女疯也似的冲入殿中抱着古琴直接坐在原地。

四句颂词隔着距离清晰的传入耳中,奏响了催命般的乐曲。

“蔼蔼北风寒,琅琅环佩音。三焦破经杀,沧海老龙吟1。”

古琴琴鸣凄婉,每一小节末的爆音冲入脑海令人无端气血逆行,上鸣电气抱住头部蹲下,在无差别的攻击中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非刀非剑,单凭琴音。

耳郎响香原籍并非常夏,七国之内风俗大不相同。其父响德、母亲美香各自执着于琴道与医术,两人将一生的智慧结晶《摧心音》与《少阳三焦无常生灭法》融合贯通化为一物,通过琴曲释放的《三焦破灭杀》威力莫测,后传授给唯一的女儿耳郎响香。

但他们却忽视了一点,喜好更偏向于医术的耳郎响香习惯于救人,缺少一颗通明的杀心,琴曲仅凭愤怒驱动导致《三焦破灭杀》初次登场的效果大打折扣。

铮——

琴弦一根接着一根从中绷断,行凶的暴徒在医馆的正门口大口吐血,暂时失去了抵抗之力。

耳郎响香面色苍白走下高台,愤怒终究不足以支撑医师强行弹奏出折心夺魂的曲子,古琴有灵自毁替主人承担了大部分反噬,但并不能彻底抵消负荷。

一阵阵的头晕袭来,少女贝齿紧咬舌尖,用疼痛强迫自己清醒。

“杀我侍女,毁我医馆,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在异乡四年的辛苦付诸东流,紫发少女的眼中有泪,可痛骂与斥责都是无用,与她来自同处的忠心下属也不会死而复生。

上鸣电气强忍下心头不适飞跑几步上前,将那双冰到刺骨,指节依旧兀自颤动着的手裹在了自己的手心。

“这里不安全,我们快走。”

踏进后院后他们发现了出水洸汰,小孩像是听到了动静先一步准备好了马车,身边放着一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准备好的包袱。

紫发少女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前被上鸣电气先行一步搂入怀中。

 

马儿长嘶,上鸣电气在离城几公里远的位置拉住了缰绳,马车摇晃了几步停了下来。

“朝着王都方向走。”出水洸汰从马车中探出了头,“如今只有王子可以庇佑我们。”他定定地看着上鸣电气,语气透露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可是三姐他们还不知道如今的情势,我们应该在山林间找个地方暂时隐蔽,想办法先联系上他们再说。”

小孩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话回的又快又急。

“三奈他们早就离开了。”

金发少年的目光从马车内的包裹一路转移到耳郎响香苍白的脸,握紧了手中的马鞭,脸上最后一丝玩世不恭也消失了。

“你想说什么就说,没必要藏着掖着。”

出水洸汰的小拳头一下子握紧了,脸上表情变幻了数次,声音却平静如同一潭死水。

“上鸣,在你晕过去的一个月中,切岛和濑吕先是不见了,留下来悉心照顾你的三奈也在几天之前走了。”

“我猜如今没有任何靠山的你也只能说出这样的话,留在原处等待之类的,没想到你真的和我想象中一样不争气。你不过是个只会依靠别人、不是在计划着下一秒惹祸就是正在惹祸的的糊涂蛋罢了。”

你怎么敢这样看我。

上鸣扑上去揪住了小孩的衣领,整个人气的浑身发抖。那双眼睛投射的目光太过陌生,当初在山林间烤兔子时出水洸汰虽然刻意使坏给了他最难啃的兔头,但也不似现在,如同在审判罪犯一般的冷漠和无情。

目光将他的矜持全部击碎了。

他的声音颤抖,自尊心在隐隐作痛。

“我惹祸?我糊涂?”

“你不过是嫉妒世界上我还有人可以依靠罢了!而且大哥他们的消失你敢说和你出水洸汰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小孩猛地推了上鸣电气一把,眼中一片血红。

“你混蛋!”

一声声嘶力竭的大吼震的人头皮发麻。

“我出水洸汰背负着一村的血债,大仇未报恶人逍遥!我无依无靠又怎样?也不曾欠过你上鸣电气半分恩情!”

小孩脸上一副哭出来的样子。

“请你下车,我已经误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没必要再和你废话。”

“那你就自己上路好了,这不是你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吗?响香和我一起,你不会照顾好她的。”

马车绝尘而去,上鸣电气喘息着重重靠在了身后的大树上,额头倏的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刚刚做了什么......

悔意在胸中激荡。愤怒之时他从来不能很好的管住自己的嘴,小孩临走时的表情仿佛刻在了脑海中,一遍遍重复循环播放。

洸汰......我绝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只是、只是你认为我是个只会依靠大哥他们的废物,我真的很受伤啊。

就像是、就像是他上鸣电气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一次次将他爱的人拖入麻烦的漩涡,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累赘。

他抱着头蹲在了地上,视野之中耳郎响香的脸色依旧苍白,他轻轻用手抚平少女攒紧眉间的悲意。

不能放他一个人去王都,他的力道连拉紧缰绳都做不到,这一路上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太多了,稍不留神就可能会丢掉性命,那样的话他怎么有脸再次面对大哥他们。

耳郎响香被他很好的固定在后背上,金发少年迈开步子顺着车辙大步追了上去。

 

“这么说五天之后就是常夏最大的渔港防御最为薄弱的时候?”一身黑衣的男子站在海盗首领身旁,专注的盯视着桌面上的那份文件——由王宫布防图推测得到的海防图纸,在这期间小规模的海盗不断进行佯攻来印证图纸的正确与否。

“肖恩的图纸没错,他不得不老实,毕竟他知道如果自己有所隐瞒的下场。”

“黑雾,通知各船只做好准备,五天后夜袭珠贝港,我要让爆豪胜己也品尝下无力到绝望的那种感受。”

志村转弧的笔重重的在常夏的王宫处打了个叉,红瞳中仿佛见到了胜利的喜悦一瞬间盖过了所有的阴鸷。

棋局对决也该轮到我落子了,不知道这步棋你会不会喜欢?

将军。

失去了最大的渔港,这份损失不知道常夏承不承受的住呢?不过这都是你需要操心的问题了,爆豪胜己。

海盗首领嘴边的微笑饱含残酷,血色的眼瞳中名为恶意的火苗熊熊燃烧。

师父,您的梦想如今已经成为我梦想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我一定会把它实现。

您老人家只需要在地下看着我能做到哪种程度就好。

五日后。

志村转弧在离海岸边数百海里远的大船上观战。这次突袭他并没有亲自参与,由他的亲卫黑雾带队负责完成此次行动。

具体可以概括为这两个字:杀与烧。

肖恩被奉为“上宾”坐在志村转弧的身边一同等待结果,他很清楚自己的生命将会在须臾之间结束,无论是黑雾得胜归来抑或是折戟沉沙,学会了布防原理的志村转弧绝对不会再让他见到明天的太阳。

成为了常夏的罪人,自己的确是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必要了。

志村转弧饮下杯中的酒液,接近凌晨时刻的海风刮的凛冽,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寒冷。

心脏将血液泵送至胸腔,热量在体内不断创造着。

什么都比不过港口处那抹耀眼的红光,那是宣告他获胜的最好表彰。

等待中志村转弧烦躁的抓挠了几下下巴,时间比原定计划久了些。

是黑雾遇到了什么强敌吗?

船锚被锁链拉起,大船缓慢的朝着港口的方向移动过去。

海盗头子虽然依旧稳稳的坐在椅子上,那双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远处的海面。

有什么计划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一个被严密封锁的消息,一个可以直接影响到当前形势的大举动......

原定之内的大火并没有燃烧起来。当黑雾带着四五艘小船靠近,志村转弧知道这次自己又失败了。

不过在了解实情之前,他并不打算发火。

 

“殿下,两日前大规模海盗冲击珠贝港,幸亏几日前得到了半数王宫禁卫军的支援,此次并未有任何损失,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了。”汇报战况的将领面有喜意,于殿内大声汇报道。

“辛苦诸位了。”爆豪胜己颔首,“六国到来之际还请各位将领严守岗位,不要给贼人任何可趁之机,盘查进出港的所有船只,不得放过任何可疑人等;陆上过来的车队将经由南部边关入常夏,相关工作交由绿谷总管负责。”

在老国王的暗中命令下,加冕相关工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第一件事就是重开珠贝港,半个月后举行加冕典礼,六国来贺之时王子殿下即将成为国君。

这是一份长达二十年的憧憬,时间给了王子想要的答案和一份并不需要的附加条件——王妃的人选。

寝殿内轰焦冻帮一脸疲惫的王子脱下了沉重的衣袍,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

爆豪胜己的腰肢比之前还要细,他用手拢了一下,明显感觉出其中的差别。

那个夜晚后爆豪胜己很少出现在他眼前。书房整夜整夜的点着灯,他好几次推门进去都看到王子在伏案疾书,连分给来人一个眼神的时间都没有。

不速之客缓缓退了出去,后退几步借力翻上了屋顶。

屋内的人与烛火为伴,屋外的人看整夜星光,隔着几片砖瓦和木材,我是那个离你最近的人。

他非常清楚爆豪胜己在为什么心烦意乱,不过他不允许自己去干扰王子的决定,只想等待一个判决。

毕竟他得天赐的岸上时光也只有六个月,如今已过了三分之一还要多。

怎么忍心告诉他,我陪伴你的时间终究是有限度的。

只是他完全没想到今天王子会破天荒的主动跑了过来。

在轰焦冻的动作下爆豪胜己明显的后退了一步,美人鱼做完那个拥抱一般的动作后静静的凝视他,在坦荡而又纯粹的目光中王子有些羞愧。

在母亲面前确定关系的那晚过后他开始有意识的避开了美人鱼的接触,说来可笑,明明连天地都拜过了不知道自己又在别扭些什么,非要把自己已经无数次确定放在心尖上的人晾个十天半个月才罢休。

他还没有考虑好两人的未来,每次见到美人鱼的那张脸都会提醒他这个事实,他不喜欢这样。虽然现在依旧没个结果,但这场由王子发起的单方面“冷战”已经走到头了。

就走一步看一步吧,王子终于无奈的妥协。

爆豪胜己犹豫着想说点什么,比如说这几天过的怎么样,话没出口就觉得自己蠢爆了。

最后所有的纠结都变成了拐弯抹角的一句话。

“吃过了吗?”

轰焦冻摇了摇头。

“正好我也饿了,现在叫他们去准备。”

王子一屁股霸占了轰焦冻平日里最喜欢的座椅,舒服的哼了一声。屋内的布置清雅,美人鱼的审美相当对他的口味,只是坐在这里就觉得舒服极了。

饭菜还在有条不紊的布置着,王子偏着头靠着椅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从鼻间逸出了轻微的鼾声。

轰焦冻对下人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挥挥手叫闲杂人等都退下。

他的胜己在他眼前睡着了。

他的眼睛下方有块明显的青痕,招摇而且引人注目,嘴唇紧紧的抿着像在跟全世界较劲一般。那双柔韧有力的手臂枕在脑后,双腿却规规矩矩的并拢,是个绝不会影响到外人的睡姿。

轰焦冻对着躺椅上的人露出了清浅的微笑,在他意识到自己这样做了之前,想到爆豪胜己连饭都等不及就睡了过去脸上的笑容又逐渐收敛如同潮水消退。

他看起来已经累到极限了。

还是......不要吵醒他。

美人鱼极为小心的将王子抱到了臂弯中,扯开软榻上的被子将爆豪胜己裹了进去,他踯躅了会自己也跟着钻进了被窝。

“别乱动......”

也许是动作幅度大了爆豪胜己在他耳边哼唧了两声,轰焦冻立刻不敢再动一下,那颗金毛脑袋在他胸前蹭了两下又没有了动作。

耳畔是爆豪胜己浅浅的呼吸声,胸前是暖烘烘的一团,轰焦冻能清晰听见自己此时此刻显得尤为聒噪的心跳声。

如果可以,真希望胜己可以多依赖我一些啊。

有些工作,我也可以做的。

他在爆豪胜己的发间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纤长的羽睫抖了抖,爆豪胜己甫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撞入了一片颜色深浅不一的湖泊。

他知道眼前的人是谁,进而更加放松的将身体在那个怀抱中展开,嘴唇得寸进尺的在轰焦冻的唇齿间扣下了一吻。

“我睡了很久吗?”王子眯缝着眼抻了个懒腰,在轰焦冻的床榻间把自己的一头金发弄得更乱,整个人极了一只吃饱喝足的狮子,透露着一股慵懒的性感。

轰焦冻摇了摇头,把想要起身的人又按了回去。

他跑去把放着吃食的一整张矮几端了过来。

王子连眨了几下眼,“这样真的合适?”

美人鱼坚决的点头,就是不肯让人从床上离开一步。

当他试图端着汤碗来喂爆豪胜己时,王子终于忍不住劈头抢过一双银箸,把人一同按在了自己旁边。

“不用管我,你自己吃。”

一时间屋内只有很小声的咀嚼声,在沉默中爆豪胜己吞下了食物,话语中带着踌躇。

“生我气没有?”

这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轰焦冻却听懂了。

他缓缓放下碗,碗底在矮几上轻轻撞出了一声脆响,却让爆豪胜己心里没来头的一颤。

轰焦冻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

这下爆豪胜己饭也顾不上吃了,双手攥住轰焦冻的肩头,不敢置信的追问道:

“真的一点都没有?”

轰焦冻在他的胳膊上咬了个深深的牙印。

怎么会生你的气?

那些藏在心底的有关于上岸的秘密,终究是无法说出口。把剩下的每一天都当做一辈子来过,需要这样想的有他一个就够了。

 

“御茶子殿下,准备带往常夏的礼品已经备齐,请您核对下礼单上的数目是否完备。”

“好的,你先下去吧。”

少女膝上的缅因猫打了个哈欠,迈着四方步跳下了膝头,丽日御茶子从堆满了软垫的座椅上站起,茶色的发丝在脑后挽成一个古典的髻。

优美的颈间坠着一大串珍珠链,繁复的浅粉色裙摆层层叠叠如同盛开的蔷薇,精致的蕾丝盖过少女纤细的脚踝,将一国公主包裹在了一身无懈可击的端庄优雅中。

坦白来说丽日御茶子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衣服,这样的累赘穿脱都极为不便,除了彰显身份之外毫无意义。

常夏之国是她堂姑母远嫁的地方,与凛冬之国隔海相望,行船要走上三天三夜。

第二次接到来自大洋彼岸的消息是堂姑母的葬礼,在一个风华正茂的年纪香消玉殒。常夏的王仿佛在一天之内老了十岁,颤抖着手将爱人播撒在大海。

实际上与常夏的交集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在七国勇者大比上让她无法更进一步的男人,按照辈分来说她应该唤他一声表哥,她已逝堂姑母的儿子,是不久即将登上常夏王位的继承人。

那场战斗被丽日御茶子深深的刻进了脑海。

她竭尽全力不惜以伤拉近距离,但仍不能撼动那个男人的实力分毫,直到倒在地上再也不能站起,爆豪胜己眼中的警惕一直没有放松过。

之后从下属口中听到一个半是称赞的评价。

“她哪里柔弱了?”

丽日御茶子偏过头想了想,也许这样输掉也没有很难过。

如果不是非要得到一个肯定,大概也不会冒着极大的风险飘洋过海来参加这场原本应该是属于游侠和义士的比斗。

不久之后就能再次见到你了,表哥。

请允许我用另一个身份向你当面致谢。

凛冬之国的公主微笑着合上了礼单。自上一辈联姻后两国隐隐有了结盟的意图,这次出席庆典也有着巩固关系的缘由在。船只三天后即将启程,她将作为领队完成父亲嘱托的任务。

只是没想到,命运之神毫不留情的玩笑,将他们都推进了痛苦的漩涡。

 

“这是哪里......”耳郎响香只觉视线晃的厉害,一种安心的妥帖感告诉她如今依靠着的是男性的后背。

“响香你醒了?”

上鸣电气把人从背上放了下来,扶着虚弱的医师慢慢靠坐在树下。

“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还好。”

医师咳了两下,面颊泛上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她伸出手轻轻地拽了下上鸣的衣角,极小声的唤了一句,在一片喧闹的虫鸣鸟叫声中显得如同耳语。

“过来。”

上鸣电气依言俯身,医师费劲地扯了段洁白的衣袖,轻轻在奔跑得满头大汗的少年额头上拭了拭。

“瞧你,身体才刚好,要再次一睡不醒我可救不了你了。”

浅浅兰香像是顺着袖口飘进了心里,上鸣电气的眼睛瞪得溜圆,一把抓住那只正欲收回的手。

“我......”

他吞吞吐吐着,心里也不知道自己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但就是不愿意放手,耳郎响香也默默任由他抓着。

半响过后金发少年闷闷地挤出了句誓言。

“我绝不会再轻易受伤,也绝不会再让你来救我。”

“绝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

心中的呼唤催促他更上前一步,他抓住那只刚刚为他擦过汗的手臂,慢慢的将少女搂入怀中。

太瘦了,太瘦了。

衣衫下的细瘦身躯一阵狂风就能吹走,抱在他怀中时才真切的体会到,平时奔忙着治病救人的,就是这样一副身躯,搏得远近交口称赞的,同样也是这个女子。

耳郎响香呆住了。

人生大恸不过生死转瞬,对于医师来说最无力的场景同样如此,今日经历的种种痛苦如同烙印,伤痛被怀抱中的温度唤醒。

只有在获得保护的那一刻,才会回想起曾经有多么的惊惶无助。

“上鸣,我想家了。”

薄薄的血肉覆盖筋骨在上鸣的手掌下颤抖着。

于是他搂的更紧。

大声哭出来吧,爆发一般的宣泄出来吧,这里只有我。

可少女只是默默的,任凭晶亮的泪珠成串一般落下。

上鸣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耳郎响香无声流泪的脸了。他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愿望强烈,第一次不想回到大海,想要真真正正的以人的身份而活。

 

耳郎响香揉了揉红肿的双眼,有些羞涩的挣脱了那个怀抱。她坚持要靠自己走,上鸣电气拗不过她,只能警惕观察周围的同时小心清除出一条便于踏足的道路。

在这一路上他小心的道出了曾经的那场惨剧。

“是我忽视了那个孩子的情绪,如果早些疏导也不至于会这样。”上鸣电气有些垂头丧气,“他可千万不能出危险啊。”

“穿过树林此去王城只有一条路,只要我们动作快些,还是有可能追的上的。”在常夏生活四年的医师早就摸透了地形,她拨开树丛指出了一条小路。

“走这边能更快上一些。”

她握紧了拳。

如今这番情势来看商会绝对脱不了干系,从他们这一行人出现在城中即被发现到德香医馆被毁,凡是沾染上这件事的人都没摊上什么好下场,一次两次派来的杀手都以斩草除根为根本目的,务求涉事者永远保持沉默。

两人心中都有了些模糊的猜测,只是这件事牵涉面甚广,不好直接下结论,而出水洸汰作为村子唯一的幸存者,自身的意义更是不言而喻。

“我们赶在马车走出丛林前,一定可以找到他。”

在路上耳郎响香犹豫着说出了芦户三奈的去向,脸上因隐瞒实情有些郝然。上鸣电气赶忙截住了她接下来的道歉。

“洸汰已经告诉我了,你无需自责,三姐可是厉害的很。”他安慰道,“他们每个人都有保命的办法,其实我才是这里最弱的那个。”

“不要妄自菲薄啊,当初你在医馆门口大发神威的时候我可是看到了。”少女俏皮的眨了眨眼。

“哪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没什么好提倡的,后来不是老老实实的躺了快一个月。”

“可惜我的古琴没有带上,好歹还能起些作用。”

“响香,是我来保护你才对,其他的全交给我就好。”

少女在树叶投下的阴影中看着金发少年脸上的坚定,在看不见的角落偷偷勾起了嘴角。

上鸣,很帅气呦。

我们绝对会平安的。

 

少年少女在林间一路疾行,不敢有任何耽搁。太阳落山后林间泛起了白雾,虽然很冷却不能点燃火堆,谁知道会引来哪些毒虫猛兽。他们颤抖着抱作一团度过哪些难捱的夜晚,东方既白之时又再次踏上路程。饿了靠着林间的果子饱腹,遇上小溪就一次喝个饱,在这样不顾一切的拼命中,两人离终点越来越近了。

“他应该还没有来。”上鸣电气喘着粗气跪倒在地检查道路上的辙痕,“我们赶在了前面。”

道路中央瞬间多了一条毛毛虫。少年瘫软的倒在地上,顾不得地面有多脏。

耳郎响香靠着树干揪着胸口的衣服,虽不像少年那般“奔放”,但也是鬓发散乱、呼吸急促,不复从前的清冷模样。

“我们就在这里等......”

大地的震响沿着路面传来,毛毛虫噌地从路面上跳起,拉着耳郎响香躲在了路边凹陷的草堆中。

他们对视了一眼,这动静听起来真不像是一辆马车能发出来的。

马蹄重重的踏在路面上,细小的石子在道路上滚来滚去。上鸣透过草叶间的缝隙悄悄抬头看,数十个跟复制出来似的黑衣人下了马,凑成一堆站在道口,不知道在计划些什么。

“这点小事要是再做不好让大人费心,我们都别想有好果子吃。德香医馆的马车没有出现在前面的城镇,他们就在这里,把前后都给我围好了,无论男女老少即刻斩杀!”

黑衣人朝着四面八方分散开,手中的长剑出鞘,竟是一点也不担心被过往的无关人等看到。

眼看着一双鞋就朝着他们隐匿的地点走来,少年的喉结滚了滚,挪了半边身子,小心的把耳郎响香的身体挡了个严实。

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长剑表面反射过一道凌厉的光,持剑人的手握的极稳,移动的步伐是狩猎的前兆。

危险近在咫尺,一滴汗划过少年苍白的脸,他暗自攥紧了拳。

可以抵抗吗?自己的能力足以保护身后的人吗?

他咬牙坚持着,看着黑衣人一步步靠的更近。

忽然一声急促的哨音响起,杀手听到召唤退回了道路两侧,时间根本来不及让逃得一劫的两人庆幸,一辆孤单的马车沿着道路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只需一眼就能认出那是医馆的马车,那车上的人必然是——

出水洸汰。

驾车的人带着斗笠,对前方的危险毫不知情。上鸣电气此时也顾不得了,他一个纵越跳出了草丛,朝着马车挥舞双臂,表情激烈。

“小心!”

斗笠掉了下来,驾车的人却也不见了踪影,一把大剑后发先至,径直将从侧面冲来的几个黑衣人劈倒在地。

重剑携风雷之音劈落,遇剑则断,杀入黑衣人包围中竟如虎入羊群。上鸣一边周旋一边看着男人大展神威,担心的目光一直朝着车上乱瞟。

银发的大剑士应对还算游刃有余,在解决敌人的同时不忘压低了声音自我介绍。

“布莱恩,饭田将军下属,奉命调查留青村事宜。”

 

“你们应该是熟人吧。”

马车中的气氛透着尴尬,出水洸汰低着头叫了声响香姐后就不肯抬头,那一边上鸣也好不了多少,耳郎响香左右看了看,一时间也有些无措。

那位称自己为布莱恩的副官倒是尽职尽责的充当活跃气氛的那一个,他简单的讲了讲自己是怎么在回王城汇报调查进展的路途中遇到了一辆横冲直撞的马车,又巧而又巧的得到了留青村覆灭最为关键的信息。

“回到王城之后我可以带你们去见能在王子殿下面前说上话的人,想必不久就可找出幕后的主使者。”他贴心的安慰道,又回到了那个驾车的位置,将车内的空间留给了三位旧识。

“洸汰,这几日让你受苦了。身上有没有受伤的地方,我看看能不能简单处理一下。”耳郎响香柔声说道,朝着出水洸汰伸出了手。

小孩脸色又白了几分,整个人明显的朝后缩了缩。

“不......不用了,响香姐我没什么事。”

话虽说着,可一直不敢抬头的样子也足够引人怀疑了。上鸣看着耳郎响香慢慢撤回的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可别不知好歹。”他决定使用言语威胁。

殊不知此刻在出水洸汰的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内心中对于这位可敬的医女姐姐一向敬佩居多,可上次把她和上鸣扔在人迹罕至的树林里也是他自己的决定。此次见到两人无事心中自然是无比欢喜,可那两张风尘仆仆的脸同样在提醒他——在没有任何补给与援助的情况下,他们这几天吃了多少苦头。

响香姐第一件事情还是在担心我有没有受伤。

心脏酸酸涨涨的发疼,出水洸汰想要不顾一切的剖白——自己并非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只是盘桓在内心深处的复仇之火久久不灭,那些他避之不及的阴暗的小心思到底是找到了一块合适的土壤,大肆生根发芽。

那不是我,那不是我啊。

他想要杀死那个耽于复仇而舍弃一切的自己。

 

有了大剑士的保驾护航,剩下的路途显得尤为风平浪静,王城也离他们越来越近。

在赶路的闲暇时间上鸣经常围在布莱恩身边虚心求教,盖因其出手时的雷霆万钧之势让他心悦诚服。这位豪爽的男子竟也能担得起好老师三个字,从基本的劈砍刺开始,将自己毕生经验倾囊相授。

终于这一天王城的大门在眼前徐徐展开,上鸣电气甚至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瞧瞧出水洸汰的表情也差不多如此。

经过城门口一系列繁琐的检验手续后,这段凄惨的逃难史终于也要画上了句点。

“大人已经知道了你们到达的消息,相信不久之后就可以召见你们。”布莱恩在城门附近与他们作别,约定明日见面的地点后独自一人踏上了通往军营的道路。

耳郎响香也紧跟着跳下了马车,声音中含着歉疚。

“上鸣、洸汰,非常抱歉在这个时候离开你们。医馆被毁一事事关重大,我也要试图联系下家人,所以......”

“我们一定会再次相遇的,不是吗?”上鸣笑着截断了她的道歉,平静的声音中蕴含着对未来无限的希望。

他一路目送着那个窈窕的身影远去。

“魂还在吗?怕不是跟响香姐走了吧。”小孩不客气的戳了下上鸣的腰,引来一声痛嘶。

“出水洸汰!现在揍你可没有人能管得了我!”

“打住!我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要问。”小孩骨碌碌转了转眼睛,“你说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你对响香姐有意思吧。”

上鸣一时语塞,上岸后的时光在脑海中过了遍,恍然间发现背后冒了一层冷汗。他忽然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太过于得意忘形,不知不觉就自动忽视了神灵曾经提到过的限期的问题。

他到底还是一条鱼,某些注定了的事,根本祈求不来。

 

切岛、濑吕和芦户三个已经在城门口徘徊了数天,他们三人没有证明身份的相关文件,在第一次尝试进城的时候就被拦了下来。

“这城墙未免高的太夸张了吧。”濑吕绝不是第一个试图这样做的人,可即便是身为章鱼也没有在如此高而陡的城墙面前提供更多的帮助。

“机会总会来的。”切岛目光忽然一亮,“等等,你们看那边是什么?”

“这个规模......大概就是前几日过往游客提到的其他国家的车队吧,这可真是一个好机会。”

三个鬼鬼祟祟的人在马车停靠在城门前就随便找了辆车溜了上去,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这辆选中的车上竟然有人,而且看上去似乎跟他们的目的一致。

两边同时做出了噤声的手势,表情都有些警惕。

“既然大家目的都差不多,所以也没必要在城门口闹起来吧。”马车上的那名男子不动声色的换了个坐姿,身边那位金发少女搂着他的手臂,表情细致的打量着切岛三人。

“都不认识呢,是陌生的脸啊。”她微微一笑,虎牙在空气中暴露的明显。

“你的红发不够亮丽。”她一只手指了指切岛,旁边那名男子立刻投射过来一束警告的目光。

“是吗?可我不认为这是个缺点。”切岛摊了摊手,表情自如的招呼濑吕和芦户在马车内坐下。

“一直盯着别人的脸看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哦,小妹妹,我会以为你对我大哥有意思。”濑吕促狭的眨了眨眼,听闻此话那少女立刻偏过了头,用行动充分表现了自己的不屑。

对面的男人依旧没什么表情,目光在他们身上短暂停留后也跟着阖上了眼。

三人默默对视后松了一口气。

他们逃出水牢后不知道飘到了个不知名的小河流,艰难回去寻找上鸣等人的消息时却听到了医馆被毁的消息,三人自是惊怒交加。想想失踪的几人可能去的地方,三人心中有了定计。

在王城门口可不要再出什么变故了。

车铃再一次叮当响起,通往王城的坦途顺利打通。当马车再次停下,趁仆人搬运不注意时三人轻手轻脚的溜了下去。

切岛回身看了最后一眼,马车内一男一女依旧坐在阴影内。

他莫名打了个寒颤。

 

“小胜,凛冬之国的客人到了。”绿谷出久穿着极为妥帖,像是刚迎接完毕远道而来的宾客归来。一身墨绿色的礼服与他极为相配,衬得一双眼眸炯炯有神宛如星子。

他走到王子身边附耳,“留青村的事也终于有了消息。”

爆豪胜己眼中精光一闪。

“凛冬的客人由你负责接待好,留青村的报告马上呈上来,让我看看到底是何方势力敢在我的疆域内放肆。”

 

◇◇◇◇◇◇◇◇◇◇◇◇◇◇◇◇◇◇◇◇◇◇◇◇◇◇◇◇◇◇◇◇◇◇◇◇

 

[根据调查得知留青村远处的山峰上有大片焚烧的痕迹,且据唯一逃离事故的幸存者称,巨大的轰鸣声过后山下即燃起一片火海。臣在护送幸存者前来王城的路上不断被追杀,提供救助的德香医馆被毁......

据德香医馆的主人称,毁其基业的人来自于当地商会,并得到了类似于“置身事外可保性命无忧”的警告。而淄川当地的商会与流通在常夏各地的商会,从根本上说都为一家。]

“这份报告你事先看过了吗?”

“看过了。”

两人默默对视,殿内静极称得上落针可闻,一君一臣大约也猜出了常夏要对付的势力是什么。

坐拥横跨七国的产业与运输链,掌握经济命脉的投机主义者,一个难以想象的可怕敌人。

几道寒光闪过,摊在桌上的报告瞬间化作一堆纸屑。

爆豪胜己将匕首收回腰间,思索了一会沉吟道:“这一代的商会决策者好像叫义烂?”

“他平常一向低调,一般不会轻易出现在台前,这次太奇怪了......完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绿谷出久靠坐椅背,嘴里无意识的碎碎念。

“他的这次行为跟低调这两个词一点都不沾边,为什么要冒着开罪常夏的风险毁掉一个村落呢?”

爆豪胜己的眉头皱的更紧。

“不单单是这样,他应该知道自己出手越多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但报告中提到针对他们的袭击一直持续到了王城前。”

绿谷出久接口道,“这不科学,商会的首领没那么蠢。对于那些人来说任何事情都要在利益的驱动下才有意义。”

利益。

可完全看不出这件事哪里有获得潜在价值的可能。

两人苦苦思索着,殿内一时间又没了动静。

“不对,”爆豪胜己腾地从椅子上站起,“废久,如果你是商会首领的话,在数次袭击未果之后会心甘情愿的放弃吗?”

绿谷出久双唇颤抖着,恍惚着从座位上站起,一个声音在他内心拼命尖叫。

“在以为逃出生天最为放松的时刻,给予最后一击......”

“布莱恩说他们在城东,我现在带一小队人过去。”爆豪胜己三两下解开腰带上悬挂的调兵令牌,回身抛给绿谷出久,“做好我的后援,封锁城东所有的大街小巷,我要让那些人插翅也难逃。”

 

轰焦冻策马跟在爆豪胜己身后,风声很急,前面人的衣角飘动如蝴蝶。

刚刚他的王子殿下一头冲进他的居所,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拉到了一匹马前。战马武装到了牙齿,马鞍侧还挂着一把宝剑。

而爆豪胜己的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嗜血表情,让他在担忧的同时不由得心惊。

“跟在我身边。”

抵达城东后爆豪胜己比了个手势,身后的小队自发分为两人一组进行搜寻。

他低声对轰焦冻解释道:“我们要找一个大约五六岁年龄的黑发小孩,一名金发少年、一名紫发少女与他同行,那个孩子是优先保护对象。”

爆豪胜己深吸了一口气:“帮我找到他们。”

轰焦冻点了点头不再束手束脚。他牵引着战马打量了一周,用手指了指不远处最高的建筑。

——天人阁。

站的高视线才能一览无余,如果能站在天人阁飞檐之上,想必城东区域发生了什么都逃不过吧。

他朝着王子点了点头。

轰焦冻沿着院墙蹬了几步翻身上了屋顶,沿着砖瓦如燕般掠过。双腿交替发力,每一步都踏的扎实且稳。

他可以做到的,爆豪胜己在地面上看着那个身影远去。

轰焦冻一边跨过房屋之间的空档一边测算着前方的路径,他需要从眼前最后这块屋顶跳到对面的围栏上落脚,粗粗估算要够到木质的檐角至少要跳起两米高。

这个动作必须完整连贯到不能犹豫的程度,哪怕稍作动摇都可能困在围栏上不去下不来;当然还有第二种可能,一脚踏空后他整个人从十几米高的空中直直坠落。

来不及考虑了!

红白发丝在空中飘扬,轰焦冻骤然加快了步伐,在感受到脚下的坚实平面后以此为跳板高高跃起!

他挂在檐角上听自己急促的心跳。

成功了。

 

站在高处的眺望者一瞬间神色变得无比紧张,他朝着东南比了个手势。

接到指令的王子顺方向绝尘而去,浑身的血液在沸腾。东南方一定出现了明显的骚乱,只要用心听就一定能感知到,那个最嘈杂无序的地点......

作为即将继位的君主,面对这种场面使他愤怒,又让他于愤怒中保持冷静。

自己做的,还远远不够好。

人群一窝蜂似的从巷口涌出。一声尖利的女声仿佛能穿透耳膜,声音中带着哭腔和歇斯底里。

“我要你死!”

隔着数十米远他看清了巷内的场景,原来这竟是一条死路。

透过重重身影他看到了那个一直在寻找的黑发小孩,被完好无损的护在墙角;金发少年被人搀扶着单手捂住腹部,指缝间滚落鲜血;站在前方的那个陌生的红发男子用身体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弩箭,第二轮的机括声再次响起。

这是我的子民。

爆豪胜己怒吼一声抽出长剑,用力夹紧马腹发起了冲锋,马蹄重重踏在地面。尘土与鲜血扬起,剑鸣如金石相交,那双赤红色双眼携滚滚杀气与滔天君威而至。

“杀!杀!杀!”

君主沐浴鲜血前进,他的背后站着整个常夏王国。

 

绿谷出久带着大队守军赶来之时这场血战已基本落下了帷幕,爆豪胜己正在审场中的最后一个活口。

“君无戏言,如果你肯说清是何人指使,我会留你一条小命。”

跪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砰砰磕着头,依旧不肯出声。

“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何必浪费这时间和他废话,他如果肯说的话还用摆出这副样子?”芦户三奈一脚将黑衣人踢倒,五指成爪直取其咽喉。

“伤我四弟,用你的命来偿吧。”

铮地一声宝剑出鞘,堪堪横在女子颈项间,再向前一步就会划伤自己。

“你什么意思?”她偏过头瞪视着爆豪胜己。

“这里我说的算。”

爆豪胜己挥了挥手,两名士兵冲上前把那名黑衣人押上了车。

他转过头面对死里逃生的这几人,口中清晰的念出了出水洸汰的名字。

他朝着小孩伸出了手,眼睛一眨不眨。

“我是常夏的王子爆豪胜己,那个你一直在找的人。”

在抱着小孩上马前他拍了拍绿谷出久的肩膀,不放心的叮嘱道:“废久这里全都交给你了,尽量把影响控制在最低,及早恢复正常的秩序。”

马蹄声哒哒响起,马儿在缰绳的牵引下缓缓调转向着巷外走去,声音顺着风从巷口传到了站在原地发呆的三人耳中。

“受伤的那位我已经安排了人为他诊疗,要不要跟我走,由你们自己来定。”

战马朝着王宫的方向走了几步,小孩窝在爆豪胜己的怀里,小心翼翼的仍想回头看。

“不用担心,他们会跟上来的。”他嘱咐了一句,“你坐好抓紧。”

在回王宫的路上瞧见了一个长身玉立的人立在树下等候,爆豪胜己没忍住嘴角微微上扬,又让他控制着压下去了一点。

“今天辛苦你了。”

他伸手捏了捏轰焦冻的肩膀,两人并行朝着王宫的方向疾驰。

 

“嘶——”

“好了好了,这么个小口子你说你涂什么药,不管它就好了,涂了反而怪疼的......”

轰焦冻杵在门口固执的举着药粉,半步也不肯后退。

“让开。”

爆豪胜己板着一张脸,看上去有些不悦。

“再说一次,让开,别挡路。”

轰焦冻依旧堵着门,默默观察爆豪胜己表情上的破绽。

他曾多次见到爆豪胜己大发雷霆的场景,如今对自己的爱人的脾气已经摸得很准,属于那种典型的吃硬不吃软,每当这个时候他只需——

轰焦冻半偏着头,朝着那张神色冰冷的脸拼命眨眼。

看着美人鱼眼睫毛跟蒲扇似的来来回回,爆豪胜己忍不住放声大笑。

该死,顾不上经过的侍女们看到会是怎样的表情了。

而且他本来就是装成那个样子故意去吓轰焦冻的。

王子伸出右手揪着轰焦冻的衣领抡了个半圈,把那个站在眼前大肆卖蠢的人狠狠怼在门板上,吻和信风一样突如其来,这种冲动完全不经大脑控制。他感受到了轰焦冻微微勾起的嘴角,还有那只趁机在他脖颈处伤口来回动作的手。

你这家伙......真是固执的要命。

想想实在气不过,唇分之时爆豪胜己故意在美人鱼的下唇处咬了一口。

他把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

“说正事了,我一会要去探一探今天和出水洸汰在一起那几人的来路,你要是没什么事一会就过去,还是在老地方。”

 

“你说你们是来自海外的异人?你觉得我有那么好骗?”爆豪胜己难得的在殿中的座椅上舒展了身体,表情有些懒洋洋。

切岛三人也不客气,自顾自地找了个自己最喜欢的坐姿瘫着。

“一位刀枪不入,一位腕力过人,历史上这样的奇人也不是没有,我反倒是对你比较感兴趣,”他转头看向芦户三奈,“我竟是没看懂你怎么把冲到眼前的弩箭变没的,有兴趣告诉我吗?”

女子转了转眼珠,像是想到了什么整张脸都在发光,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切岛濑吕两人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捂住眼睛,似乎对事情的发展早有预料。

她从地上跳起抻了个懒腰,姿态嚣张的勾了勾手指。

“喂,“不高兴”,敢不敢和我打一场?”

“你很有胆量。”爆豪胜己的目光扫射了一圈,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子勇气可嘉,不过他一向喜欢迎接挑战,更喜欢获得胜利。

“小心了。”他微微伏低上半身,殿中登时多了一只游曳着狩猎的豹子。

“三奈你可要当心哦,你这回遇到的可不是一般人。”两个看热闹的人躲得远远的,给他们留出了一块很大的空地。

“我才不会手下留情,尤其是对付这种不高兴!”

芦户三奈踩着飘忽的步伐朝着爆豪胜己靠近,面部的表情带着得意,甚至可以算得上残忍。只要给她一个近身的机会,她一定能在这个逞威风的王子脑海中填充一些不一样的回忆。

让他尝尝我的厉害!她由上及下的打量着一直和她周旋的人,忽然觉得爆豪胜己的裤腰带是个不错的对象。

如果把它融掉的话,王子的脸上会露出什么表情?

她身子一歪,差点直接栽倒在地面。

“比斗的时候如此大意,也怪不得会输的这么快!”

爆豪胜己拎起芦户三奈的手臂一个背摔,非常不客气的将女子的双手绞在了身后,被压制的人试着挣扎了两下,但还是失败了。

“好吧你赢了,”她失望的嚷嚷着,“不过你不是对我的秘密感兴趣吗?”

“哦?”

“那你就放松一点!”

王子依言松开了手臂,看着芦户三奈有些不甘心的从地上翻身坐起,迅疾一指点向王子的衣襟。

看在你还算善良的情况下就放过你的腰带了。

丝质的布料在他眼前崩解,爆豪胜己一时间顾不得自己衣襟大开的处境,惊讶的差点说不出话来。

“这是......”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她笑的更加开心。

切岛微笑中带着歉意和一丝丝的无可奈何。

“三奈,你应该先道歉的,明明你已经输了还要毁掉一件衣服。”

“喂大哥这样不是更直观一些吗?!我看你在一边看的也很开心哇!”

“呃......”

“这个很出色。”爆豪胜己表情格外郑重,打断了他们两个的对话,“如果不是你自己失误的话这一场胜负难料。”

“人家原来这么厉害吗?”她开心的摇了摇头,“我叫芦户三奈!这是我大哥切岛锐儿郎!二哥濑吕范太!”

旁边的两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这下连自我介绍都省了。

“今天那个受伤的傻小子是我们的弟弟上鸣电气......小响香不在,你一定可以治好他的吧......”

“我会的。”

他追问了一句,“你说的小响香是不是那位德香医馆的主人?”

“没错就是她!”

他犹豫着也重新进行了自我介绍,去掉了名字面前的王子头衔。

 

轰焦冻已经在门外站了很久,此刻甚至想慢慢退回他那个无比安全的居所。

实在是接收到了太过强烈的冲击,芦户三奈的声音不小,他听着那一个个无比熟悉的名字在岸上再次出现,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们几个......竟然也上岸了?是因为我的缘故让Allmight暴露了吗?

如今接触胜己又有什么目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他有记忆起在海底生活的近百年时光,每一次巨大的变动都离不开这四个处于金字塔尖的捕食者,视杀戮当乐趣,践踏生命如草芥。

本性绝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能彻底改变,既然作为一条鱼的时候都如此恶劣,没道理变成人就会变得更好。

美人鱼的呼吸频率越来越快,强自控制身体没有当堂闯进去。他绝不会给他们任何可能伤害胜己的机会,这一次由他来保护自己的爱人。

后续的计划,他要慢慢想一想。

屋内的吵嚷声又提高了一个音节,站在门口的轰焦冻好像听到了那几个人恳求要去看上鸣电气的情况,在脚步声朝着殿门走过来之前他飞速闪到了一根几人合抱的廊柱后。

他听到王子不耐烦的喊了一个侍女带路,把三人往门外一推,让他们自己打发时间去了。

我要盯着他们。

轰焦冻随即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绿谷出久匆匆踏进殿门。

“小胜,我是来想你报告今天下午那个黑衣人的事情的......”

“他死了,是吗?”

“他们每个人在袭击之前都服下了慢性毒药,在去往关押地点的路上就毒发身亡了。”

爆豪胜己若有所思。

“说或不说都是难逃一死啊......”

“先不说这个话题,废久,出水洸汰这孩子我打算让他住在王宫。还记得我之前和你提到的有关常夏法律改革的问题吗?”

“记得,可小胜我们现在恐怕无心实现这个,毕竟志村转弧依旧逍遥番外,如今又牵扯到商会的问题......”

“这我都知道,”爆豪胜己的目光从地面一路移到殿顶的浮雕——那灼灼烈日不可正视,仿佛灵魂一同经历拷问。“可是有些东西是需要通过长久的铺垫,逐渐用潜移默化的方式来改变的东西。”

“出水洸汰作为常夏历史上第一位证人,他的存在即为商会罪恶的最好证明。我相信总有一天会将有罪者绳之以法,哪怕这个目标需要搭上他、我和你的一辈子才能实现。”

他话音一转,“但如果他打算放弃,我会把他送到饭田天哉手下,保他一世平安。”

绿谷出久用哽咽的声音回应道,“会实现的,一定会的。”

他悄悄的伸出手擦掉眼角的泪花。

小胜依旧是小胜,能追逐他的背影对自己来说已经是最美好的事情。当他的君主打算提剑出征之时,他会保证后方政局稳固;当他的君主着手缔造一方盛世太平,他会替他分担背脊上的重负。

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

“六国的宾客都到齐了吗?”

虽然依旧心潮难平,但绿谷出久还是有条不紊的答复了。

“目前还差荒漠之国的常暗领主因为距离过远仍在路上,加冕典礼在五日后,应该会在这之前赶到。”

“加冕典礼的仪式尽量从简,我昨天去看了父亲的情况,精神状态不算太好,过程过于冗杂对他负担太大。”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爆豪胜己,接下来就是你了。

 

烟火与礼乐在同一天奏响,歌颂由古及今常夏之国的胜败兴衰,以及展望着那片不可触及的未来。新一节的赞美诗由一名平凡人家选出的少女领唱,她双手捧心,婉转如同黄莺的歌声在礼堂内浮浮沉沉。

只听这位单字为妃的少女唱到:

 

摇晃的铜铃从石板上走过

榛果落在地上

也就是秋天

同晚风交换几公里外的讯息

它日复一日

君从不晚点

 

影子在山野间跳跃飞驰

灵魂驾着风筝

绝不原地打转

于墨迹编织的未来中流连

何人冲冠一怒

为有佳人红颜

 

先辈于灰暗的沉寂中嘶吼

哀天地失色

悲一无所有

英灵在寂静无声深处痛哭

常夏人才济

难颂谏君书

 

巨轮沉没在汪洋的冰川

今逆流而上

轻舟过重山

挥毫点丹朱绘心中画卷

有烈日当空

何来浮云遮望眼

 

爆豪胜己身披橙金色战袍,是殿中那轮最灼热的太阳,红瞳烁烁不可逼视。那顶凝聚着七国目光的沉重金冠由老国王高高举起,眼含热泪、高声询问道。

“让曾经的国王听听你的誓言!”

“我,爆豪胜己,在此郑重发誓:誓将守卫国家,誓将护佑人民,先辈荣光照我常夏大地,万物苍生!”

头上多了一份重量,心中多了千万责任。新王于此刻加冕,无上荣耀从父及子,由君主传给后继之人。

“你妈妈她会很开心的。”爆豪胜己一抬头就见到了父亲温和的面庞,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被抹平。

“嗯。”他咬着下唇,极小声的应了一句。

“傍晚的舞会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地了,孩子,在铭记责任的同时享受生活,你一定是一个比我更加出色的君主。”老国王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爆豪胜己的肩膀,似乎是不忍心再给自己的儿子加注更多的重量。

他有些恍惚的想着。

怎么一转眼,就已经这么大了呢......

一声悠扬的喟叹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袅袅散去,爆豪胜己转过身一一接受各国代表致意。

“表哥,恭喜你。”凛冬之国的丽日御茶子殿下款款走至爆豪胜己面前,白玫瑰在红色绸缎上盛放,像是凝聚在火山口的雪。

她的嗓音有些发颤,和那双激动的茶色眼眸刚好相得益彰。

刚刚的誓言依旧回荡在她的脑海,心中有一块角落被隐隐触动,是一种名为执着或者什么类似的东西。

好想变得强大,变成一个真正值得依靠的人。

“几年前在七国勇者大比的赛场上败在表哥手下却输的心甘情愿,到底是我武艺不精。这次前来常夏一是为了道贺,二还想和表哥再次较量一番,万望表哥能答应我这个荒唐的请求。”

爆豪胜己没有立刻给出答复。

“这几日休息的可还好?”

“很舒服,我很喜欢常夏的气候,凛冬一年中仅有两个月不会下雪,在住处的招待当得上尽心竭力这几个字。”

她看出了爆豪胜己在有意转移话题,表情有些黯然。

“表哥不愿意和我比试吗?”

即便是心中已有定论,但爆豪胜己真的点头之时她还是难过的低下了头。

“是的,我不愿意。不过并不是因为我不想,而是我不能这样做,具体原因你想一想就会明白。”

丽日御茶子有些讶异,但也一点就通,迅速悟透了原因。

加冕之后的王子无法再当作一名战士来看待,自己冒失的挑战若被人拿去稍作文章,带来的影响可不是一丁半点,而一心执着于胜负的自己竟未能看透这一层。

她羞愧的低下了头。

“是我唐突了。”

“如果你实在心有不甘,你可以和那位较量一番,对于我的招式与习惯他不说完全学会但模仿个九成相似还是能做到的。”

顺着爆豪胜己的指示他看到了一头绿色的卷发。

“绿谷出久?”这位殿下脱口而出,“我还以为他是文官。”

爆豪胜己嘴角微扬。

“殿下,你这副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能拿刀用枪的人啊。”

 

爆豪胜己依次接受了华夏之国、科学之国、机械之国、荒漠之国与异邦各国来客的道贺,这一上午的时光既紧张又兴奋,说是进行了一场激烈战斗也不为过。

回到王宫总算可以喘口气,他径直推开寝殿的大门,大捧红艳艳的花朵从门内向他脸上扑来,殿内还扑棱棱飞出了几只鸽子。

一声震耳欲聋的“恭贺陛下”差点吓的他从殿中退出去。

常夏新王额头上的血管跳了跳。

“你们这几个该死的家伙......”

瞧见上鸣电气捂着肚子上半好的伤口也要和那几个活蹦乱跳的一起闹腾,暴怒的一脚直接踹到了殿门上。

“都给我安静一会!”

该死,力气太大了,脚麻了。

他僵硬的摆了摆手。

“你们几个给我好好坐下来。”

“才不要。”芦户三奈兴奋的跳来跳去,“爆豪,我们还没庆祝够呢。”

爆豪胜己朝天翻了个白眼。

是正好赶上了一个可以大闹一场的机会吧。

“我听说晚上好像有舞会?”上鸣电气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双眼的光茫如狼似虎,就差流口水了。

“大哥说他想去!”

切岛赶紧摆了摆手,“没有,我不怎么好奇的。”但他的小动作出卖了他的真实心理。

濑吕一脸渴望的望了过来。

“不行,你们四个都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顶着四道灼热的目光爆豪胜己毫不留情的下了最终的判决。

“不要嘛~”

“爆豪你怎么忍心~”

新王被毫无尊严的摇晃着,一声咂舌音清晰地传入了四人组的耳朵。

这大约是个松动的信号。

“我具体看看情况,别抱太大希望。”他挑了挑眉。

 

把那四个闹腾的家伙赶出去之后君王背对着门开始了等待,直到听见细碎的衣料摩擦声才转过头。

“不是早就到了,怎么刚才不进来?”

轰焦冻摇了摇头。

爆豪胜己也没多想,只当是美人鱼更喜欢两人的独处时光。

他朝着软榻上那套深蓝色的礼服努了努嘴,“换上它,晚上舞会见。”

成熟果实的清香传入金色的殿堂,纺织娘在月光下同晚风夜语,殿内殿外的处处都作美景,人间好似天上。

令人不由自主摇晃的乐曲诞生自手风琴的按键,木质的地板上踢踏而过几双红舞鞋,洁白的脚腕,飞扬的裙裾,女孩们娇声嬉笑,表情亲昵地挽住了舞伴的臂膀,在有力的托举中爆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尖叫。

常夏新王的臂弯正挽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缓缓向前的同时接受两侧的致意。女子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丝毫不介意过往经过的男性对其丰满胸部投去的目光,如同鱼尾一般的银灰色的裙摆曳地,藕臂暴露在和煦的晚风中。

爆豪胜己挽着她从厅中一路走到了花园。

“殿下这一身不怎么适合跳舞呢。”

“不过是提不起这方面的兴趣,作为新一任的国王,连番拒绝主动上前的姑娘们是不是有些失礼?”

爆豪胜己轻佻的抬了抬眉。

“如果是殿下的愿望,我自当从命。”

“你这话说的没意思。多次和常夏打交道,你当我不了解你的脾性。”

八百万百在一颗月桂树前站住了脚。

“把我带到这么一个隐蔽的地方,说说吧,爆豪陛下又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看四下无人爆豪胜己也懒得做样子,他迅速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抱着臂膀站在皎洁的月光下。

“有哪一次是空手从你那里得到东西的?要我和你一笔一笔算吗?”

他神色冷了下来。

“我不想和你废话,八百万百,你们科学之国是不是又在研制一些不可告人的东西。”

女子脸色立刻变得极为难看,像是被戳到了痛点。

“你这是什么意思?上来就要兴师问罪吗?当然了在一般人的眼中我们科学之国的东西都是难以理解的,不过那些都是一些蒙昧没有开化的人的想法。我以为常夏的情况会好一点,呜——”

爆豪胜己单手握住女子天鹅般的秀颈,声音中压抑着暴怒。

“你可知道,你们科学之国称作火炮的那个东西,两个月前毁掉了我常夏沿海的一个渔村!”

“还记得其它六国与科学之国的约定吗?提供给你们的矿藏是有数目、有条件的!科学之国研制的东西,不得以伤害人为根本目的!”

一阵强烈的窒息感传来,八百万百葱白似的指甲在新王的手臂上挠了几道痕,眼中避无可避的冒上了一层水汽。

“我要听你的解释,之所以没有直接在深夜的七国私密会上提及此事,无非是给我们彼此留一些颜面。”

他松开了手指。

八百万百咳嗽着坐倒在地揉着自己的脖子,一束凌厉的目光如同箭矢般射了过来。

“你就是个混蛋,爆豪胜己,就算这个国家都由你说的算可依旧不改变你是个混蛋的本质。”

被如此评价的人不甚介意的耸了耸肩。

“混蛋又怎样,达成目的就好。”

坐在地上的女子也懒得掩饰自己的窘迫,像是想到了什么怒骂了一声,与之前的从容判若两人。

“五个月前,九台火炮的新样机于艾茵斯坦宫失窃。”

她气鼓鼓的又瞪了爆豪胜己一眼。

“那个东西是用来开山劈路的,谁拿来干那种灭绝人性的事。”

“失窃?”爆豪胜己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

一个模糊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成型。

商会的马脚露的越多,就越容易把其它国家拉到一条船上来。

等脖子上的红痕完全消失之后,他朝着八百万百伸出了手,两人回去时的伪装都不如来时那样自然。

快走至门廊的时候八百万百含情脉脉的注视了爆豪胜己一眼,极为大声的询问道:“陛下刚刚不是说只要我想就会和我跳舞吗?”

看着手臂挽着的主人侧脸僵硬的线条,她悄悄笑了,主动抱紧了爆豪胜己的脖子。

一声清晰的“哼”钻入了男人的耳中。

“你刚刚不是说过:混蛋又怎样,达成目的就好。我一点都不想跳舞,我就是想要气你。”

两人旋转着滑入舞池,在人群中勾勒出一个又一个圆。似是觉得鱼尾裙摆影响了自己的发挥,八百万百不客气的抓住下摆,清晰的裂帛声响起后,曳地长裙立刻变成了利索的银灰色短裙。

“差不多行了,你也给我收敛点。”

常夏新王依旧板着一张脸,他牵引着女子一个迅疾的转身。目光在人群中无意识地巡视了一周后,猝不及防就踩了八百万百一脚。

他看到一张倾城倾国的脸。

恍若谪仙降世般,轰焦冻在人群那边朝着他这个方向走来,目光仍带着一丝陌生感所致的茫然。当彼此视线相交的那一刻,什么犹豫与无所适从都从他的脸上褪去了。

隔着人群,他在那边微笑。

爆豪胜己无意识的站住了脚,松开了环握着八百万百的手,视线黏在了对面。

这身很适合他。

他未经询问就将轰焦冻的身型尺码报给了成衣司,果然穿在身上分毫不差,毕竟是自己亲身体会过的。

他有些后悔让轰焦冻走到人群面前来了,他现在只想把他藏起来。

 

“御茶子殿下一定受过不少苦吧,熬练武学对于无牵无挂的凡间女子来说都十分难得,更何况是一位久居深宫的贵胄。”

“其实没有很辛苦啦,绿谷总管谬赞。只是我从小就偏爱武学一些,所以着重在这方面下功夫。像是排兵布阵、可以决胜千里的事情,真是一点都不熟悉呢。”

“其实我也是一样的,小胜他——”他连忙改口,“陛下他更擅长这个。”

“小胜?总管和表哥关系很好的样子?”丽日御茶子眨了眨眼,专心致志的等待下文。

“呃......这个说来话长,其实我单方面的追逐比较多,”绿谷出久深吸了一口气,“从前有人和我说过这样一句话:当你拼命追逐着不可仰望的高度前进时,有一天你回过头,会发现自己也远远走在了同辈人的前面。”

“他就是那样的高度,失去这个对于我来说就是——”

一道晴天霹雳。

他看到了舞池中央激烈旋转的两个身影。

其中一张脸属于他的君主,另一张是那个忽然出现在君王寝宫中的那个面容姣好的仆役。

边上围了一圈人,起哄叫好者有之,窃窃私语者有之,大概是从未见到在两个男人公开场合跳舞跳的如此激情澎湃,引人遐思。

他恍惚中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还是叫了数声。

只是他回答不了。

丽日御茶子把甫一看到那个场景就陷入僵直的人拖到了门厅的台柱后面,用力摇了摇绿谷出久的衣襟。

“绿谷总管,醒醒!”

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只见他面前的少女一脸严肃,一肚子的话要说的模样。

“我整整叫了你十三声,十三声啊总管大人。”

他微微躬身,“对不起,殿下是我失礼了。”

“你陷入了死胡同,”她轻轻地敲了敲绿谷出久的头,“你的心不自由,你追随的人也不自由。”

“我不在乎。”他飞速反驳道。

“只是公主殿下,小胜的自由一直不是由我说的算的,自从他背负责任的那一天起,他就不可能随心所欲。”

两人一时有些沉寂,话题单方面走到了尽头,丽日御茶子正绞尽脑汁准备说词。

他余光瞥见一道身影窜进了舞会。

“等等,好像出了什么事......”

紧跟着跑进来的侍卫他认识,王宫东北方向巡逻的侍卫长欧克。男人满头大汗,状若疯狂的大喊了一声:“抓刺客!”

丽日御茶子轻提裙摆皱着眉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

欧克当头一掌正对丽日御茶子劈下,赶忙被绿谷出久架住,他又惊又怒的大喊。

“放肆,你做什么?”

男人满目凄然,悲声道。

“陛下......亡故了!”

 

半个月前。

“你知道这次我为什么要单独带你出来吗?”

“不是因为志村哥哥喜欢我吗?”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来到常夏不要叫我那个名字!从现在起我是死柄木弔,你是咎日美子!”

“好吧好吧。”渡我被身子不情愿的扁了扁嘴。

“听好了,如果不是你的伪装天衣无缝我是绝对不会把你带出雾岛的。这次我需要你在皇宫大闹一场。海盗要给即将登上王位的爆豪胜己一份大礼,以此祭奠我在珠贝港损失的下属。”

“这很简单!对我来说不是问题,不过......”她连眨了好几下眼,虎牙从咧开的嘴中探了个头,“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杀掉他呢?”

“你杀不了,不用做无意义的尝试,只有我才可以。”他斜睨了渡我被身子几眼,“而且如果你一不小心被抓住了,暴露了雾岛的方位怎么办?”

“被抓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嘛!”女孩抓着志村转弧的衣襟摇着头,“伪装!易容!我要把那些和我相同的脸都变成独一无二的脸!”

“随你。”

 

“什么人?”

在老国王的居所前,侍卫拦住了一身雍容的少女。

“凛冬之国,丽日御茶子前来拜见陛下。”

少女微微欠身,不急不缓的在门口等待侍卫前去通报,手臂搭在身边像一朵垂下的花。

“孩子,过来坐。”老国王朝着踏进内间的少女招了招手,慈和的目光从栗色的短发滑到了少女的指尖,“不必生分,叫我堂姑父就好。在常夏的这几日开心吗?”

“回堂姑父,一切都好。表哥他......他对我也很好。”丽日御茶子捂住双颊,试图遮掩那两片飞红。

“到底是年轻人,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老国王长叹了一口气,“如果你和胜己......算了,还是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以后他就是常夏的君王了,我也到了退休的时候。”

少女那双小巧的手支棱着自己的下巴,面颊仍是红的厉害,但眼神已是几分钟前判若两人。她轻轻笑了几声,声音中有着极大的愉悦和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讽刺。

“陛下,这里面是不是有一点问题?”

一柄银色短刀闪电般没入老国王的衣襟,暖而厚实的床铺中绽放出了一朵明艳的血花。数道寒光闪过,内侍纷纷倒下,整个殿中只剩下了一个活人。

“旧帝未除怎可再立新君?这样爆豪胜己继位是不是更加名正言顺了,他会感激我的。”

丽日御茶子尖声笑着,连身体都开始打晃。

“完成了任务呦,让我想一想变成哪一张脸好呢?”她的脑海中闪过数张面孔,最后停留在马车上遇到的那位红发男子上。

“好可惜,人家喜欢的是更加鲜艳的红色。”

她着迷一般注射着淌过手上的鲜血。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怒喝在殿门口响起。

“什么人在里面?”

该死。

她匆匆收起短刀,从窗口钻了出去。

TBC.

下章一次放出!等我一周左右时间把故事写完,一定是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结局!

海的王子总共两个主题 1.失声 2.获得与失去,你们可以猜猜这几个人分别获得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咔酱获得了(爱人),失去了(??);

轰轰获得了(爱人),失去了(??);

绿谷获得了(??),失去了(??)。

啊,想起来还有三个番外......全本完结后放txt,想存的可以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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